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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迪]

  當晚,我被嘲雜的人聲包圍著,我耐著性子默默喝著桌上的熱茶,這次大家又來到那家日本料理店,核心人物正不斷的喝著酒大放厥詞:說著對主管抱怨的話語!抱怨著工作進度給得太繁重,做好了人家又不滿意!接著他們開始批評起主管對著老闆的嘴臉,油膩的程度到令人作嘔也不夠。其他人在旁邊持續的應和著這些人的抱怨,我冷笑的喝了一口熱茶,這些人下班之後聚在一起,說是要放鬆,但時時刻刻都離不開公司,即使是私下的會晤也要聊到公司的話題,說不定這就是同事和朋友明顯的界線?我們不會對對方說出真心話ˋ不會分享生活,只會和上班時做一樣的事情:分享公事。

 
 
 
我轉過頭去看他,又坐在我身邊的小張,他一如既往的看著窗外:[好像快要下雨了。]濃濃的南部腔調仍然無法被掩飾,我情不自禁的笑了一聲。
[等等!剛剛你是在笑我?]他突然轉過來直盯著我
[是又如何?]我極力回復平時冷漠ˋ不苟言笑的形象,但是臉不禁紅了起來,怎麼在他面前我就是會出糗?
[第一次知道你不是只有冷笑。]他的話酸味十足,我裝作沒有聽見,說出這場會晤的第二句話:[不知道現在直接走掉,他們會不會發現?]
[然後不留半毛錢?]他似笑非笑的眨眨眼
[我從不會做這種事。]語畢,我放下茶杯,直接從皮夾拿出了三百元,我又冷笑了一下,就這樣薄薄的三百元,為此,我們貢獻了多少歲月?
[最後再幫我給他們吧。]我瞧了一眼對桌,他們已經笑得不知所謂,其他人不是在把玩手機,就是在各聊個的,我起身對這樣的群眾說著:[我先走了。]
隔壁的女同事意思意思的點了頭,我提起包包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晚宴:這種聚會以後還是別來參加了吧?自己一個人反而比較自在,我漫步的走到捷運站去,或許在回家前再去翻一本書?我拿出手機,H不出我所料打了幾通電話給我,但也只是幾通而已,看來為了發洩被人甩的情緒她又是出門狂歡去了!我將手機收到包包裡面,便將自己淹沒在人群之中。
[欸,東西忘了。]
我回頭,看見他又追了出來,只見他將剛剛那三張薄薄的紙鈔遞給我:[還你。]
[你...]我睜大眼睛瞪著他,事到如今,還要再回去付這筆錢嗎?
[我也沒有付,跟你一樣溜了出來。]他一派輕鬆的說著:[偶爾這樣也不錯吧。他們應該不會發現。]
我想起剛剛那群人的模樣,又覺得好笑,也許他們真的不會發現我們離開,亦不會發現我們去過?這樣子倒是非常有趣,我情不自禁的又笑了出來:[或許他們根本沒有發現我們有去吧?他們只想著敘攤去唱歌,根本不會發現我們已經走了卻沒給錢。]
我這才注意到他拿著紙鈔的手僵在半空中
[這個就給你吧,你去把頭髮剪一剪。]我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轉身離去
 
 
 
 
 
 
  稍後,我走出站前書店,看著表竟不覺已經十點半了;我提著一袋剛買的書:一本詩集(其實我很少看詩)一本青少年小說ˋ一本長篇小說(平時很少看的推理小說)偶爾我就想要換點類型,也是時間幫架上添購幾本不同色彩的書,生活已經如此一成不變了,為何不先改便喜好來應付乏味的生活?看著這喧鬧的城市似乎沒有熄燈的一天,倏地,我在這忙碌的城市中瞥見了他的影子...
 
 
 
 
 
 
 
[這就是你下班之後的消遣嗎?]他直盯著我手上那袋書瞧,我往後退了一步,感到有些不快與不自在:[你不會是在這裡等我吧?]
[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不如我們再去喝一杯?]他向我走近,我本能反應的又往後退了幾步,他嘆了一口氣:[你就這麼喜歡和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嗎?]
我看著地板,背上開始冒汗,他為什麼要站在書店外面等我?我看見他手上提了一手啤酒,搞甚麼?這個人想怎樣就得怎樣嗎?我帶著防備的眼神看著他:[你怎麼還沒回去?]
[剛剛說了,回家還是一個人不是嗎?]他順了順凌亂的頭髮,大概是在戶外太久了,髮膠的效果已經失效,他的頭髮已經又亂又塌,果真是該修一修了,我恨不得拿把剪刀剃他理一理...就在我這麼想的同時,他已經將我手上那袋書給搶了過去,邁開大步的走了。
 
 
真是任性到一個極致!
 
 
我們來到附近的公園,這時段居然還有許多人在這兒逗留,我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在長椅上並肩而坐,他立馬拿了一瓶啤酒拉開拉環,我也拿起一瓶酒開始喝了起來,只見他拿著酒的手懸宕在半空中,所以這一瓶原先是要遞給我的嗎?我裝作不知情以免尷尬,慢慢的喝了起來,大概是時間已經久了,啤酒發著苦味。
 
[要是我不跟你來呢?]
[那我就把這些酒提回家去喝悶酒了。]
[不是要你去剪頭髮?]
[我把那些錢用來買這些酒了。]他蹲坐在長凳上,我看著他的領帶已經鬆掉,襯衫也解開了兩顆扣子,不知道現在的我看起來怎麼樣?狼狽?凌亂的頭髮,滿身是汗,臉上的底妝或許開始脫落,不過我對自己的膚質本來就很有自信。他恣意的翻著我剛剛買的書:[詩集?青少年小說?推理?]
我不以為然,這種年頭大家不是一窩蜂的跟著買暢銷書,就是對看書的人嗤之以鼻,好像我們有孤獨癖似的,但我並不否認我的確有孤獨癖,但這和喜歡看書是兩回事。
[這詩集裡都是英文。]他下了簡短的結論
[?]我立馬將他手上那本書搶了過來,果然,看著封面是一片遼闊的草原和天空就買了下來,原來是一本英文詩集:[糟糕,買錯了。]
他看著我的臉好幾秒,便開始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甚麼好笑的?]我立刻回復到一貫的冷靜,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我的臉開始燙了起來
[想不到你會出這種紕漏!真的很好玩耶!]他繼續不避諱的大笑
我靜靜的又喝了幾口酒,只見他連忙的停了下來,繼續盯著我看:[生氣了?]
[你為什麼覺得我這麼容易生氣?]
[你不也這樣想我嗎?]他又笑了起來:[上次你羞辱我髮型的時候,我看得出來啊,你見到我有一點生氣,你就開始著急了。]
[你生氣關我甚麼事?]
[你好像刺蝟。]他由蹲姿轉換成坐姿,他將襯衫袖子捲了起來,一付很自在的樣子,該死!為什麼我要這麼拘謹?
[甚麼意思?]
[冷冰冰的,好像對所有事情都沒興趣,沒事就喜歡看書,我想你應該也有在寫東西吧?]
[是又怎麼樣?]
[宅女!]
[...你才是鳥窩頭男!]我反將他一軍:[拜託你快點把頭髮修一下好嗎?]
[我以為這樣才像城裡人!想不到你這麼瞧不起我的髮型!]
[你綜藝節目看太多了。老實說我覺得這種髮型難看的要命!]我感覺有一些飄飄然,開始暢所欲言:[那些人總以為厚重的瀏海看起來很日系很有型,但其實都遮住臉和眼睛了,過多的髮膠讓頭髮看起來一點也不清爽!糟到不行!]
他開始喝第二瓶酒:[我以為這樣才能融入大家,部門裡面不是也有很多男同事留這種髮型嗎?再說,你還不是一樣,自我入公司以來,你就一直是妹妹瀏海和長直髮!很多女人都用妹妹瀏海,所以輪不到你來批評我的厚重瀏海!]
 
[要是我不剪瀏海,你可能會覺得我更兇!]我將瀏海掀了起來:[你看你看!我的眉型生得V型,看起來不是非常兇神惡煞嗎?]
 
[有道理!那你看我...]他說著也將瀏海掀了起來,在路燈的照明下,我看到他的雙眼居然閃耀著光,我愣愣的說:[看起來不錯。]
他將瀏海蓋了回去,我也開始喝第二瓶酒,酒越來越苦,但是我的感官也越來越茫然
[你本來就是城市人嗎?]他的手撐著椅子,頭仰望著天空
[不是...。]
[那我們算是離鄉子弟了...]
[你為什麼要等我啊?]我開始胡言亂語,想說甚麼都說了出來
[因為我們一樣...。]
[哪裡一樣?]
[格格不入啊!不過至少我不會像你這樣,根本不屑周遭的人。]
[我習慣了...要不這樣我不知道怎麼跟大家自在的相處。]
[你一直都很不自在。]他說完又笑了起來,我則是懶洋洋的靠在長椅上面,不知道該回些甚麼
[你以後可以叫我俊晟。]他也輕鬆得靠在椅背上:[我們算是同一陣線的了?]
 
 
 
 
 
 
[格格不入陣線嗎?]即使在茫然中,我也想要酸他一句,這突如其來的對談讓我放鬆不少,我看著被城市燈火照耀的夜空已經不在漆黑,更不見繁星點點,然而此刻的心情,卻是非常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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