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寫字

席莫娜不如往日般像朵春天剛冒的綠芽，或是剛綻放的小花朵那般有股嬌羞的芬芳

雖然她仍然穿著著色澤亮麗的洋裝，但她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陰鬱寡歡的，看不見的彭絲也感受出來她所散發出來的氣息

「席莫娜好像有什麼心事...。」彭絲語帶關心，這可是我第一次聽到她這麼說話

「早安。」席莫娜試圖像往常一樣充滿朝氣，但是她卻隱蓋不住她發自內心的憂傷

我和彭絲也對她說早，於是我們三人就並肩坐在花台上，席莫娜夾在我和彭絲中間，我們三個都沒有說話

這樣的氣氛又使我開始胡思亂想了，我想彭絲應該不介意席莫娜向傑瑞表白了才對，那席莫娜憂傷的事情是什麼呢？

難道是我感受不到的，女孩子的內心世界嗎？

我見到席莫娜的波浪金髮掩蓋住她的側臉，我突然覺得這就像是我與她們的分界線

男孩與女孩的分界線。

「席莫娜，妳是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們？」彭絲率先打破凝結的氣氛

席莫娜緩緩點了頭，我總覺得她好像快哭出來了，這讓我感到非常緊張

「我們今天來交換祕密吧。」席莫娜突然轉過頭來對著我笑，我微微的楞了一下：「交換秘密？」

「嗯。我覺得我們應該像朋友一樣了吧？」

我和彭絲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陣子我們的生活都圍繞著彭絲和傑瑞打轉，而屬於我們三個人共同的回憶

也只有彭絲和傑瑞了，而這樣的情感算是友情嗎？我把席莫娜和彭絲當作像湯姆ˋ傑瑞那樣的好朋友了嗎？

「沒錯。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彭絲笑著說

「嗯。對。沒錯！」我連忙呼應，深怕我和她們的隔閡越來越深

「很好。」席莫娜也開心的笑了，這次並不是強顏歡笑，而我也才察覺我也同她們一樣微笑

「那...誰先開始?」我有些緊張的問

「當然從你開始！」彭絲依然盛氣凌人的模樣，而席莫娜竟也點頭同意著，我也只能感到無奈

「好吧...妳們想知道什麼？」我抓抓頭髮，我早已猜到她們想知道我什麼秘密了！

「小毛頭，我們兩個，你比較喜歡誰？」彭絲的頭朝著我的方向，但目光卻不是停駐在我的臉上

「啊？」我原以為她們會問我怎麼會離家出走的，那件事情總是令我不願回想

「我也很好奇。」席莫娜優雅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絲的淘氣，看起來非常可愛

「當然都喜歡。」我不假思索的說了

「不是朋友的喜歡，是...另一種層面的喜歡。」彭絲好似看得見我害羞的樣子，非常興致勃勃的追問著

「就是朋友的喜歡了！」我實在沒有深思過這個問題，因為她們的心中都只有傑瑞，我怎麼能有其他的想法呢？

「不要逼她了，彭絲。」席莫娜善良的解除我的危機，於是我趁機問彭絲：「那妳呢？妳現在真的不再喜歡傑瑞了嗎？」

「當然。」彭絲篤定的說，其實我們都不需要懷疑，因為彭絲從來不說謊

到頭來我和彭絲都沒有分享出什麼秘密，但是焦點還是來到了席莫娜身上

「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事情拜託你們。」席莫娜雙手盤在膝蓋上頭，眼簾垂下

「什麼事？」我和彭絲同時問道

席莫娜突然站了起來，就這樣面對著我們，她拉起彭絲的手

「彭絲，我最好的妹妹，彭絲。」席莫娜的語調猶如繽紛的旋律，她帶著愉悅的口氣說：「我需要很多花，很多很多花，我需要妳花園裡最美麗的花。」

彭絲有些錯愕，但她也站起來，緊握住席莫娜的手：「當然好，不過妳要這麼多花做什麼呢？」　

當我也還在思考這個問題時，席莫娜也拉起了我：「毛頭，神秘的小毛頭。」

「呃？」我錯愕著，我見到席莫娜拉著我的那隻手，暖暖的，小小的，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小毛頭，你可以為我寫一首歌嗎？」席莫娜笑著說

「寫歌？我？寫歌？」我實在不懂席莫娜的用意

「你離家出走不就是為了實現音樂的夢想嗎？為我寫一首歌吧，當作送我的禮物，好嗎？」

我真的能寫出一首歌嗎？我非常懷疑我自己的能力，但是看到席莫娜天真的笑容，我真不忍心拒絕

「席莫娜，妳的生日要到了嗎？」彭絲問她

「昨天就是我的生日。」席莫娜仍牽著我們，沒想到昨天竟是席莫娜的生日，我和彭絲都感到訝異

「不好意思，我們應該早點問妳的。」我帶著歉意，看著席莫娜

「我不是跟你們要生日禮物，我不介意的。」說著說著，席莫娜突然將我們拉到她的懷裏，這可是我第一次被女生抱住，雖然我的身旁緊捱著彭絲

席莫娜的金髮騷弄著我的鼻尖，而彭絲似乎不習慣這樣被摟著，試圖掙扎，然而席莫娜就在此刻，就在我們措手不及的一刻

她在我們的耳畔，輕描淡寫的說：「我要結婚了。」

我看著前方的小河，有片落葉飄在水面上，引起漣漪，看似優遊自在著

然而一陣微風襲來，那片乾枯ˋ即將破碎的落葉就這樣被潺潺流水推進，沖出了我的視野

如同席莫娜的那一句話，像片不起眼的落葉般被流水沖走，但卻在此刻給旁觀著留下了印象

正午，席莫娜說著要和對方見面就離開了，她臨走前，彭絲遞給她一束盛開的花

「謝謝。」席莫娜笑著說，她又抱住了我們

我和彭絲目送著席莫娜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心中缺少了什麼，但又說不出來，此刻只有彭絲能明白我的感受了

「她不是喜歡傑瑞嗎？」我看著席莫娜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但我的目光仍然不想離開她

「她喜歡傑瑞。」彭絲淡淡的說

「那是...類似政治聯姻?就是雙方生意合作而結的那種婚姻嗎?」我仔細想想，席莫娜今天早晨的舉動，實在不像將要出嫁的女孩，流露出滿滿的幸福

「不可能的，席莫娜家並不富有。」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彭絲，我原以為這麼完美的席莫娜，會是來自多麼有修養的富裕家庭

「那為什麼...?」

「因為錢吧，她爸爸好像欠了很多錢，欠了很多很多的錢。」

「妳怎麼好像很冷靜？」我瞪著她

「小毛頭，你覺得我們能改變得了什麼嗎？席莫娜並沒有冀望我們能改變什麼。」

「可是...」

「你沒發現席莫娜已經拜託我們替她準備婚禮了？」

我才猛然想起她拜託我們的事情，花，以及一首歌

我真的笨到無可救藥了，還有，我真的不明白女孩子的世界

「她應該是因為這個，才不敢向傑瑞表白的吧。」

聽著彭絲這麼毫不在乎的語氣，我又瞪了她一眼，但是我卻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兩行淚水

「小毛頭，你真的什麼都不懂。」

我抓著頭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其實我也很想流淚，我真的捨不得席莫娜

我真的捨不得我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

「我原本還以為，席莫娜是毫無煩惱的。而有煩惱的，是彭絲妳。」

「我沒有煩惱。」彭絲雖然平淡的說著，但是淚又流了下來

「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沒有煩惱，我每天照顧花圃，我前些日子都因為傑瑞而感到快樂，

我的生命很充實，我的生活很快樂，我能有什麼煩惱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尤其面對彭絲的眼淚

「小毛頭，你有沒有注意到，那些因為憂鬱而尋死的，他們都看得到這個世界，也能聆聽這個世界，

但是他們不開心，他們不快樂。而我看不到，我卻活得很快樂！席莫娜這麼完美，但她卻不快樂...。」

彭絲語無倫次的說著，我拍拍她的肩安慰她，然而我腦中突然回想起席莫娜髮梢的花香味

如今，我們三個都有共同的煩惱了，但是我們卻無力改變，也無從轉變

披上白紗衣的女孩子應當就像天使一樣，純潔而美麗，快樂無煩憂

但是，席莫娜卻是滿心愁容，就要披上嫁衣的天使。

那天下午，我和彭絲坐在花台上，就這樣望著花園裡的花，每每花兒被風吹得搖晃，

我就想起搖晃在席莫娜頸間的金色髮辮。

雖然彭絲看不見眼前的畫面，但我想她一定也是這麼認為的。

微風ˋ陽光如此溫暖的擁抱著我們，就像席莫娜敞開雙臂擁抱著我們那樣。

Photo By_JordanRob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