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寫字

飄著細雨的夜晚看不見月亮，我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回自己的房間，傑瑞已經躺在我的床上睡著了

我本想搖醒他，卻看見他手中緊抓著一張紙，那張被我們改了又改的曲譜，已經有了休止符

我輕輕的抽了起來，看著上頭的吉他譜，腦中卻無法想像其中的旋律，看來我的功力仍然不及傑瑞

「傑瑞，傑瑞！」我叫醒了他，傑瑞並沒有賴在我的床上，伸個懶腰便起身了

「寫完了。」

「快彈奏看看！」

傑瑞不慌不忙的拿起吉他，隨即彈奏起來，甚至沒有看譜，我邊看著譜邊聽著傑瑞彈奏，腦海裡盡是我ˋ彭絲以及席莫娜的過往

我寫的部分被傑瑞改掉一些，我原先想呈現的歡愉都轉換成哀傷的情緒，加上傑瑞的負面曲風，整首曲子到最後只讓我想到席莫娜的背影

「傑瑞，我應該有跟你說過，這是要用在婚禮上的吧？」我抓抓頭髮

「我知道。」傑瑞放下吉他，瀏海遮住了他的雙眼，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可是這曲子會不會太憂傷了點？」我試著讓自己的語氣不要太過激動

「我不認識那個女孩，我只是想藉此表達我自己的心情。」

「你對這場婚禮的心情嗎？」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對這個雨季，這種季節舉行婚禮不覺得令人沮喪嗎？」傑瑞終於抬起頭來，他的眼神竟是那般任性

「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希望這首歌是用來祝福席莫娜的。」

「你覺得她結這個婚是快樂的嗎？你何必刻意將歡愉的歌曲強加在她的痛苦上？」

「你怎麼知道她不快樂？」

「我就是知道。」傑瑞說完走出房間，臨走前還回頭看著我：「你要改便改吧，我不介意。」

他離開我的房間，我獨自面對安靜ˋ空盪的房間，以及我空盪的心，腦海裡盡是迴響著傑瑞的曲調

或許他就是想藉這首歌告訴我，我們所有人的生活都是一團糟！

「你的歌進行的怎麼樣了？」

我今天帶著彭絲到酒館隔壁的咖啡廳，湯姆正在靠窗的位子與他正在工作的女友眉來眼去

「一團亂。」我喝了一口熱奶茶，天哪！甜到我喉嚨都痛了

「席莫娜的婚禮就在下個月了。」彭絲小心翼翼的拿起熱牛奶往嘴邊送

「我知道。」

「你最近脾氣好像很暴躁，什麼事情惹惱你？」

「妳怎麼知道？」彭絲居然一舉看穿了我

「我就是知道。」彭絲喝了一口熱牛奶，牛奶在她的上唇留下了一抹白色的痕跡

而我就快被這句話給惹火了，怎麼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此時咖啡廳的門被推開，我望向門口，進來的人是傑瑞，我訝異的看著他，從我們昨天吵架到現在可是第一次打照面

「小毛頭，跑到這來約會？」傑瑞坐在我跟彭絲中間的位子，彭絲瞬間安靜下來，低著頭不說話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我剛講完這句話就後悔了，真希望他不要再接「我就是知道。」

「我剛好經過。」傑瑞聳聳肩，從外套口袋裡拿出那張曲譜

「我想我們有必要再修改修改。」我試探問

「我就是因為這個來找你的。」傑瑞深邃的雙眼望著我

傑瑞對這件事情熱心過了頭，或許他真的愛席莫娜？他會把她從婚禮現場帶走嗎？神秘莫測的傑瑞

「我可以聽聽看嗎？」彭絲怯怯的說

「當然可以。」傑瑞親切的對著彭絲說

現在多了彭絲的參與，她比我們都更了解席莫娜，我想我們一定能將這首曲子完成的

然而傑瑞對這件事情的態度卻讓我心頭有些不舒服，我真的好奇怪。

「那首歌真的蠻憂傷的，我不喜歡。」彭絲坐在花台上搖搖頭。為了這首歌，我們轉移到彭絲的花園裡，進行修改。

「你看吧！」我對著傑瑞說到

「好吧！我認輸。」傑瑞放下吉他，注意力轉移到花園裡的花叢：「這些花都是妳種的？」

「嗯。」彭絲此時看起來就像嬌羞的少女，就像他向傑瑞表白那天般的羞怯

「我喜歡。」傑瑞露出他陽光的笑容，與灰暗的天空以及濛濛細雨形成了對比，可惜彭絲看不見

「我可以給你盆栽。」彭絲雙手交疊在膝蓋上，與平日的爽朗模樣也形成了對比

「謝謝。」

「所以要怎麼修改比較好？」我講完這句話之後，傑瑞望著我，我尷尬的笑了一下

「加點輕快的節奏？但是曲調還是不要變，這樣對比的感覺應該不錯唷。」彭絲發表了意見

「很有意思。」傑瑞拿起曲譜：「這部份交給你了，毛頭。」

「我？」

「本來就是要由你負責的。」傑瑞將那張皺巴巴的曲譜塞給了我，我注意彭絲嘴角上揚，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偷笑我

「毛頭，我真的覺得你最近像個女孩一樣，婆婆媽媽。」傑瑞狐疑的盯著我看

「少胡說了！」　　

「並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是婆婆媽媽的唷。」彭絲出聲辯解

但她應該替我辯解才對吧？

傑瑞突然拿起吉他，開始唱起他平日會唱的歌，然而他的歌聲卻多了一層惆悵

然而曲風仍是輕快的，只是語氣不同，竟然就有不同的感覺，我的心漸漸的平靜下來

「這種感覺怎麼樣？」

「聽起來很特別。」我愣愣看著傑瑞

「嘗試看看。」傑瑞伸出手弄亂我的頭髮：「我想我該帶著盆栽離開了。」

傑瑞離開以後留下了他的吉他，以便我進行修改，現在主導權回到我，我卻感到不安

「你是不是在生他的氣？」彭絲又看穿了我的心事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這樣。」我無力爭辯，或許我需要再將曲譜騰在一張乾淨的紙上

「因為席莫娜吧？」彭絲眨著眼，她的舉動讓我想起席莫娜

「不是吧？」

「但他至少說對了一件事情，你真的像個女孩一樣。」彭絲說完之後笑了起來

我瞪著她，但就是沒法對她發脾氣，我總是要有些紳士風度

此時有輛轎車駛近彭絲的花園，我們兩個被車聲吸引，是輛眼熟的轎車，那輛載走我們席莫娜的車！　

車子停在彭絲的花園外頭，一位穿著整齊ˋ名貴西裝的男人下了車，還繞到另一頭開門

席莫娜下了車，她臉上化了妝驚艷了我，她的妝容非常美麗，她也穿著非常名貴的套裝，挽著那男人的手臂

「你們好。」席莫娜向我們顎首，我真無法相信！：「我身旁的是我的未婚夫，喬格。」

我向他敬了禮：「你好，喬格先生。」

彭絲坐在花台上並未起身，我將她拉了起來：「我是小毛頭，她是彭絲。」我推推彭絲，示意她打個招呼

「嗨。」彭絲淡淡的說

喬格非常親切的望著我們，他的髮型像提琴一樣梳的整整齊齊，他名貴的西裝以及皮鞋，加上他英挺的五官和氣質

我看著我自己身上破舊的襯衫和褪色牛仔褲，以及一頭毛躁亂髮，或許我的臉還沾上一些泥巴？我在他的跟前顯得卑賤ˋ渺小

「很高興認識你們，席莫娜小姐說你們很照顧她。」他的舉止優雅，談吐溫文，我再也不想找什麼好的形容詞加在他身上了

我就是沒辦法討厭眼前的人，席莫娜的丈夫，喬格先生

席莫娜一直不看著我們，倒像個美麗的洋娃娃一樣掛在喬格先生的手臂上，她的朝氣似乎被雨水給淋散了　

「我有幸邀請你們，與我的妻子共進下午茶嗎？」

「當然可以...我是說...好的。」我說完這句話後就開始後悔了，我看看身上的穿著，可不適合進什麼高級餐廳

「不可以，我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小毛頭，你客氣什麼？」彭絲盛氣凌人，我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席莫娜垂下眼簾：「那改天我們再來拜訪，好嗎？」

「呃...你們有空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維持優雅的語氣了

「不好意思，我們該離開了，很高興見到你們。」喬格先生伸出手來與我握了手，他的手掌比我的大，然而卻非常纖細，就像沒做過苦差

他們又向我們敬了禮，便坐上名貴的轎車離開了，離開這座殘破ˋ老舊的花園，我真的感到有些無地自容，我們和席莫娜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很令人討厭的傢伙！」彭絲生氣的說

「會嗎？我倒覺得他很友善。」

「你看他把席莫娜弄成什麼樣了？像個魁儡娃娃！」

彭絲說的沒錯，席莫娜再也不是席莫娜了

「但你剛才也太沒禮貌了，至少給席莫娜面子。」

「我只是不想我們像陌生人一樣，還有小毛頭，你不用感到羞愧，我們雖然沒有錢，但是絕對比他高尚！」

彭絲這句話震懾了我，是啊，我為什麼要覺得無地自容呢？

「我想，我似乎沒有必要刻意將那首歌改寫成歡樂的歌曲了。」

因為彭絲的話，我突然有了靈感

「這樣才對。」彭絲笑了

此刻我已經明白我們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席莫娜的婚禮了，傑瑞和彭絲都幫了我大忙

傑瑞用自己的方式激勵我對這首歌的情感，彭絲也用自己的方式讓我更加的對自己有自信

這首曲子即將完成，我想我們都會喜歡，至少席莫娜一定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