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寫字

隔天早上我走了半小時的路來到彭絲的花園，我遠遠就看見她的身影

她身上的破毛衣在鮮艷的花花草草之中就像是一片黯淡的影子，但她卻是這花園中最重要的存在。

「早。」我帶了三明治，準備和她享用，然而她只是淡淡的點了頭

我知道她不是存心不跟我問早的，而是她將照顧花園視為生命中的全部

我看著她細細的照料著花園，竟覺得那畫面有些動人。

原來一個人的美，並不全在於外表，一如彭絲，她投注心力照料花園的模樣，就是一種認真的美麗了。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早來找她，但卻在短暫的時光裡從她身上感受到全然不同的東西

她真的是很奇妙的女孩。

「你今天很早？」她拍拍身上的泥土，邊朝著我的方向走來，我馬上起身去扶著她

「我沒這麼虛弱，我聽見你的聲音就知道你大概在哪了。」她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讓我扶著她坐在花台上

「湯姆要我趕在咖啡店開門前送那女侍早晨的鮮花啊。」我撒了小謊，其實今天那女侍今天休假，湯姆昨天告訴我的

「最近你和那金髮女孩都來買那種花，有點趕不上你們的需求了。」

「生意很好嘛。」我趁機消遣她，不然平日都是她威風八面似的

她沒有辦法瞪我，只能把臉轉向我，看起來有些生氣的模樣，有趣極了

「吃吧，早餐。」我將三明治遞給她

「小毛頭。」

「什麼？」我拿起了雞肉三明治先吃了起來

她的臉朝著我，而我這才注意到她額上沾到了泥土

「既然你都這麼早來了，你帶我去聽傑瑞唱歌好不好？」她捧著三明治，但連咬都沒咬一口，就在那兒等我回答

「可以啊。」我點點頭，雖然她看不到

而她看不到的，還有我藏在身後的一本書，一本我一大早就跑去圖書館借來的書

原本是要唸給彭絲聽的，想不到還是敵不過傑瑞歌聲的魅力！

我答應她以後，她才很高興的吃了一口三明治。

我帶著她到噴水池廣場以後，傑瑞和湯姆還沒有來，

然而她自己手上也拿著一束花，我想她是要直接把花拿給金髮辮子女孩吧！

彭絲的注意力一直在傑瑞身上，我們坐在噴水池旁邊，等湯姆和傑瑞到來

「我很高興。」彭絲笑著說：「這是我第三次能聽到傑瑞唱歌！」

「第三次？」　

「是啊，第一次是在你們登台表演時，那時我剛好經過。」

「第二次是我特地央求席莫娜帶我來的。」

「席莫娜是誰？」

「喔，你口中的金髮辮子女孩啊。」

原來她叫做席莫娜。

「妳喜歡傑瑞？」

她點點頭

「喜歡人還是歌聲？」

「都喜歡。」

我發誓，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麼燦爛，我更加覺得我自己愚蠢了

原來她需要的不是一位年齡相仿的朋友而已，跟我同樣的，是她也到了對異性感興趣的年齡

我一開始還天真的認為，我能成為她唯一的好朋友，以彌補我之前做錯的事情

然而現在我知道該怎麼幫助她了

只是我不確定傑瑞是否能接受她，但傑瑞也沒說過討厭她，上次我在酒館嘲諷她時，傑瑞還替她說話哩！

「你說，我現在看起來怎麼樣？」

我看著她凌亂蓬鬆的頭髮ˋ破舊的服裝以及沾了髒污的皮鞋

「還...還不錯。」這是我今天對她說的第二個謊　　 

我突然想起她額上的髒泥還沒有清理乾淨呢，於是我掏出手帕

「不過妳流汗了，額頭上冒出好多汗呢！」我將手帕遞給她

「喔，謝謝你，毛頭，你人真好。」她認真的擦拭著額頭，我就這樣盯著她額上的汙泥漸漸被抹除

傑瑞和湯姆終於來到廣場了，湯姆沒有化成小丑，我想他應該是因為今天看不到女侍而沮喪吧！

「小毛頭，你身旁那本是什麼鬼東西？」湯姆眼尖的發現了我借來的書，原本我要和彭絲分享的那本書！

「我偶爾也想看看書陶冶性情的！」

「小毛頭，可是這本書好像是給小孩子看的。」他拿起我身旁的童話書，為了怕彭絲不了解高深的內容，我特地借了有趣又簡單的童話故事

「你別管了！」我將書搶回來，傑瑞走到我們旁邊

「我的頭好痛。」傑瑞摸著頭說，但我隨即注意到彭絲有些激動

「你昨晚喝多了。」我站起身來，示意他可以坐在彭絲旁邊休息一下

我真的是太厲害了！

但是傑瑞只是抱著吉他在那兒休息，彭絲平時的盛氣凌人全不見了

她一句話也不敢對傑瑞說，就這樣坐在一旁

而她手中的花簡直快被她捏爛了，我思索這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同樣的，湯姆一臉無神的坐在傑瑞旁邊

該死的，我就這樣面對三位一語不發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傑瑞，你沒事吧？」我心想，要是傑瑞今天不唱歌，一切都毀了

「一下就好。」但他靠著吉他一臉疲憊

「傑瑞，要是你今天不唱歌，我是說，要是你今天沒有收入，今晚恐怕沒辦法在酒館消費喔。」

「沒關係！傑！今晚我請你喝酒，我們一同痛飲吧！」湯姆突然精神一振，此時我真想堵住他的嘴

「不喝了，今天好累。」

「也是，傑，我忘了酒喝太多會傷了嗓子。」湯姆真是多嘴，我抓著頭髮

就在我還沒想起下一步該怎麼做時，傑瑞突然站了起來

太好了，他總算打起精神來唱歌了吧，這樣彭絲的小小心願就實現了！

傑瑞背著吉他，走向他平常唱歌的位子，而一旁早有特意來聽他唱歌的聽眾了

「各位，不好意思，今天我狀況不好，唱不了歌了。」傑瑞對著大家鞠躬

而我錯愕的看著那些聽眾不但沒有生氣或是失望，反而要傑瑞多多休息

我ㄧ方面被城鎮裡善良的居民所感動，另一方面則是替彭絲感到難過

只見彭絲垂下臉來，厚重的頭髮蓋住她的臉龐，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傑瑞走回噴水池旁，跟湯姆說回家去

我該怎麼安慰彭絲呢，跟她說明天還有機會吧！

我一定要讓她聽到傑瑞唱歌的，我心想也許等等彭絲會大哭一場，或著是衝著我發脾氣？

總之，今天簡直不順，糟糕透頂！

然而彭絲卻出乎我的意料，她緩緩的站了起來

「傑瑞先生...。」她澀澀的開了口

傑瑞轉身過去看著他：「嗯？」

只見她顫抖的雙手將手中的花送給了傑瑞

傑瑞看起來很意外的樣子，但他還是笑著收下那些花了，他向彭絲道了謝

想不到彭絲比我想像中的還勇敢ˋ還主動，湯姆跟她比簡直是遜色多了！

彭絲就這樣停留在原地，看起來像是高興的樣子

「毛頭，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嗎？」傑瑞問我

我搖搖頭，我決定送彭絲回家去，我決定送我最勇敢ˋ最好的朋友回家去

傑瑞和湯姆對我揮了手，便離開了。

而我笑著對彭絲說：「明天再帶妳來聽歌吧，今晚我會要傑瑞好好休息的。」

想不到我仔細一看，才發現彭絲碧綠的雙眼充滿了淚水，而她雙臉早就淌滿了淚水

就當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的時候，我竟沒有注意到

剛剛的一切一切，彭絲送花給傑瑞的那一切，

竟通通被站在一旁的金髮辮子少女席莫娜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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